2022年11月30日,ChatGPT的正式“诞生”在开启生成式AI元年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种全新的人机相处模式——基于对话的信息获取方式。为了得到想要的信息,人必须根据机器的输出结果和信息接收模式实时调整下一轮对话内容,以逐步趋近想要的答案。不管人是否承认机器的主体性,对话式的交流实质上已经把机器放在了相对平等的位置上。这种“迁就”把机器从单纯的命令服从者“升级”为意见协调处理者,将看待机器的视角从“俯视”变为了“相对平视”。换言之,“类人”的新传播主体已经出现。
人和其认为地位相似且可沟通的媒介之间有一种社会性的、自然的反应倾向,这种现象被称为媒介等同。媒介等同倾向中最著名的“计算机为社会行动者范式”(the Computers are Social Actors Paradigm,CASA)认为,人会将计算机等电子媒介视为社会中的人,利用社会规则与它们互动。在互动中,我们看到人工智能作为“智慧伴侣”极大地简化了知识获取过程,使智能机器的存在成为人生存的必需品,人与机器的关系超脱了“人—物”关系,进入“人—类人辅助”的依存关系,人机情感得以建立。问题也随之而来——我们如何对待这种情感?这是当前时代我们面对的关键问题之一,也是重新定义主体性的关键议题之一。其中,主要涉及“信任判断”与“信赖水平”两个核心问题。
信任判断是人机情感能否得以展开的关键影响因素。趋利避害是人之天性,面对一份陌生的情感,人首先会判断这份情感是否安全,是否值得信任。人机情感中的“信”与“不信”是一种决策管理权限下放的行为,决定了是否开展情感活动。目前,人工智能还只是智能,未产生灵智,但其行为模式已经对人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智能体的行为模式基于计算,而人除了理性,还有情感。在用户试驾拥有“智驾”功能的电动汽车时,经常出现的状况是计算结果显示可以,但人却因害怕等情感考量而较少进行相关操作。随着人机共存状态的逐步建立,机器的某些行为超出了人日常生活经验的舒适区,类似的机器计算冲击将越来越多。友好与敌对、协同与控制、独活与共生,这些概念已经在学界得到不少探讨,但仍值得对新现象如“流动亲密”等进行深入研究。这不仅是简单的判断题,更是人对生存状态、生存模式的抉择问题。
信赖水平决定了人机情感投入的广度与深度。选择拥抱人工智能后,人与机器之间产生了情感羁绊,而对这份感情投入多少,取决于对智能机器有多大程度的信任。某些智能机器的存在方式,如聊天机器人、AI复活软件等,创造出了新的人机相处关系。面对人工智能,我们如何与之相处,又如何自处?投入多少情感,在哪些层面投入?这些都取决于我们在多大程度上信任虚拟的“他们”。面对赛博世界的新“他者”,以及模仿现实却又愈加真实化的拟态环境,认识智能体的过程亦是反思人类自身的过程。毕竟虚拟也是对现实的映射,映射过程中体现出的瑕疵和不完美也许正是人类社会的可改进之处。学界对“人主体性陷落”问题的探讨大多不是为了否认机器的存在和科技进步,而是想要回归人本主义,找到一种新的人机相处模式和人类自处模式。这种模式的逐步确立,仍需回到具体案例中,围绕人机之间的信赖水平进行深度探讨。
面对机器,人类并不陌生,从蒸汽机到电机,跨过电子时代和互联网时代,我们一直与机器同行,并发展出一套基于人类中心主义的人机情感价值观与世界观。令我们感到陌生的,恰恰是智能时代站在机器前面的这个“人”。面对更加智能、更加类人,甚至能在各个领域中超越人的机器,作为一种理性、感性交织的生物,人感受到冲击、焦躁与迷茫,这都是难以避免的。关键在于保持探索精神,通过相关研究,不断追问智能时代的哲学三问:在人机情感中,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相信,未来会给我们答案。